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砍医杀女，个体悲剧难掩社会成因1 2011年08月22日南方都市报
　　砍医杀女，个体悲剧难掩社会成因
　　●议政锵锵
　　敏于思，勇于辩
　　新闻背景：8月16日，一名男病人卢某持不锈钢菜刀冲进东莞长安镇长安医院肝病科室，趁医生写病历时砍向两名医生头部，两医生一死一重伤。而8月15日，在高埗三联村发生这样一起人伦惨剧：一名年仅四岁的女童，被她的亲生父亲虐打至死。
　　个体就像一座座孤岛
　　南都：两天连续的残酷暴力事件，行凶者都让人愤怒甚至崩溃，我们需要追问的是，行凶者为何会如此之暴戾？如此缺乏人性，是偶然个案还是社会问题？
　　陈爱和（公务员）：砍医、杀女的斑斑血痕令人触目惊心，这种视生命如同草芥的“杀无赦”式冷酷，以及内心深处无可救药的恶质人性，即使在香港的古惑仔电影里也并不多见，难道社会生活已经走向可怕的“西西里化”？自觉无希望就找个垫背的，或者用原始暴力的方式发泄不满，固然有个体人格特征，但是什么样的社会环境引发人性之恶，却是值得深思。如果说个别人的绝望可以归咎于个体心理障碍、人格缺陷，而许多人的绝望，尤其是问题更多地产生于某个特定群体，则一定是社会有了毛病。病态的疯狂不是孤立存在的，将这两起案件放到更广泛的社会背景来看，这不过是当下大面积存在的社会暴戾症候群的一个点状表现。残暴血腥的事件一再发生，当事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打打杀杀，可怖的刀光剑影犹如幽灵四处游荡，隐然已成侵蚀社会根基的不祥之物，单纯讨论个人的“作案动机”，并不具有很强的说服力。
　　林芸（教师）：是的，悲剧应该放到大背景来看，中国经济发展的特点是：高腐败、高投资、高消耗、高污染、高犯罪、低工资、低盈利、低环保、低保险、低福利。在这样的背景下，人就像机器，天苍苍，野茫茫，天天都为工作忙，日慌慌，夜怅怅，除了公司就是床。健康、教育、就业、养老，谁没压力？人在这个社会，极其脆弱。行凶者如此暴戾，绝非个案，多少十六七岁的少年每天带着水果刀行走在娱乐场所，多少青年男子每日在珠三角各城市游荡……不喊痛，不一定没感觉。贫富差异太大，上升空间窄小，人人都充满焦虑感和不安全感。
　　墨攻（南都民间智库成员）：“人，一半是天使，一半是魔鬼”，但凡人都有两面性，呈现哪一面得看是天使缴了魔鬼的械，还是天使被魔鬼所“”。必须承认，个体的陷落有其本身的不争气，我们可以愤怒，可以挞伐，但别成了单纯的口水唾沫和无益的情绪宣泄，更重要是，要给予那些失足者和孤闭者帮助。人作为社会性的群体动物，让个体成为一座孤岛，这本身就是社会之殇。没有人愿意看到，到了最后，脑袋里那个叫天使的小人总是被魔鬼活活打死，因为这样尸体横陈的就不仅仅是脑子里的天使，更可能是扛着这颗脑子的那个人，甚至于更多直立行走的同类。但就像“幸福是相同的，不幸却各有各的不同”，天使的死亡和个体的毁灭也不尽相同，有多少种社会问题，就有多少种陷落的方式。社会问题只不过是个体问题的聚集和拥塞，正是因为社会问题的纷繁复杂，才使个体陷落呈现出“多样性”和“多元化”。一粒种子长坏了，可能是基因的问题，但颗都长坏了，这就是社会土壤的问题。
　　消除暴戾需制度发力
　　南都：有人说：砍医生是社会信任体系让人崩溃；有人说：虐死女童是法律照不进现实。那么，是否在制度上需要检讨？你如何看？
　　陈爱和：中国人自古至今喜欢讲“气”，眼下这暴戾之气，当然不是从天而降。无论是住房、医疗、教育还是就业、物价、公共服务，可能滋生社会不满情绪的具体问题多多，恐怕都是产“气”的源头。对待一些民众要求说法的诉求，一些政府官员却是以暴力相向，比如强制拆迁、跨省追捕等等，一点一点地蚕食着国民的信任底线，已然造成了社会阶层或公开或潜隐的严重对立，整个社会变得很无趣、很单一，很像《黑客帝国》的情节。正如有人调侃式总结的：不仅身边的男人靠不住，女人靠不住，兄弟靠不住，公司靠不住，而且领导也靠不住……暴力具有强烈的暗示性和感染力。所以，戾气要靠社会公平来消弭，暴力要靠严明法纪来约束。尤其是对那些“潜在的绝望者”而言，必须还社会以公正与温暖，务求在制度上使无力者有力，使悲观者前行。只有贫富之间的差距得到显著的遏制，社会竞争进入一个更加公平和公正的轨道，才是对所有潜在的恶与恨的最有力防范。
　　林芸：官员是国家和社会的管理者，是社会的标杆。官员的手中掌握资源配置的权力，如果官员不廉洁从政，不真心为民，而是抓住一切机会谋私，与资本互相结合，想尽办法腐败、掠夺资源，社会失去公正，就会腐蚀社会肌体，吞噬公众信心。医生群体，其实就是这样形势下的参与者和牺牲品。砍医、杀女，都是缘于法律执行的滞后，不仅社会的道德底线崩溃，法律的底线也没完全守住，致规则的缺陷，当然需要检讨和修改修补。
　　墨攻：信任是一种朴素的契约意识，也是一种无形的财富。倘若信任动摇，则疏离感不可避免地产生，信任也就会变成橡皮擦。而社会体系，包括制度在内的自我矫正，以及法律的规制都是确保橡皮擦不至消耗殆尽的重要保障。分析个案，对于既定事实难有改观，其更大的意义也在于防止类似现象再度上演。因此，只有像剥洋葱一样把问题一层层揭起，直抵深层次的制度性、根本性症结，才能将解决问题的“沉淀成本”控制在最小值。这有点像那个心理学上的故事：一个人在河流下游见到落水者。他二话不说，跳进河中，将其救起。但马上水流里又冲来第二个、第三个、第四个……约救了十来个人之后，救人者终于火了，他气喘吁吁边往上游跑，边喊道，我倒要看看是哪个魔鬼一直把人往河里扔……在制度上检讨，就是在朝河的上游跑，目的是为了揪出那个扔人下水的“魔鬼”。如若不然，会有更多的落水者不说，救人者也迟早会被活活累死的。
　　南都

记者余远环
　　声音
　　社会问题只不过是个体问题的聚集和拥塞，正是因为社会问题的纷繁复杂，才使个体陷落呈现出“多样性”和“多元化”。一粒种子长坏了，可能是基因的问题，但颗都长坏了，这就是社会土壤的问题。
　　———墨攻
　　戾气要靠社会公平来消弭，暴力要靠严明法纪来约束。尤其是对那些“潜在的绝望者”而言，必须还社会以公正与温暖，务求在制度上使无力者有力，使悲观者前行。
　　———陈爱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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